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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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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令牌

京都最不缺的就是人精, 除了隔三差五碰見渾身酸溜溜的八皇子,幾乎所有人都對公孫珀這個原本看似溫順的皇子驟然發力搶來了去益州的機會閉口不言。

他們的眼神隱秘的在這幾個年長皇子的身上停留,這聖人不愧是早年從豺狼虎豹裏脫身的天命之子, 膝下的孩子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話題中心的人物還有一向在朝中積威甚重的葉太尉。

太子之位有力的候選人之一—三皇子可是他老人家的親外孫,苦心積慮圖謀來的大好機會就被這樣一場陽謀給搶了過去。

掌管京都一片的轄官京兆尹穿著一身工整的朝服,恭恭敬敬地微弓著腰, 低垂的視線在面前這兩位話題中心的大人物身上游移。

“今日陛下龍體不適, 便傳了口諭讓臣來給您送行。”葉太尉皮笑肉不笑的望著面前的少年,手中的木匣刻著沈重的花紋,沈甸甸的。

葉太尉雙目審視,眼尾的細紋像是枯木上的皺痕,陳舊而又威嚴, 忽而又道,“葉太尉乃朕的左膀右臂,朝中肱股之臣, 在汝等眼中當視其為亞父, 由太尉來替朕送你出征, 當是再合適不過。”

“這是聖人的原話,囑咐臣傳給您, ”葉太尉狀似謙卑地一躬身,目光譏諷得看著面前沈默的少年。

按照慣例, 皇子出征, 都是由聖人親自送行, 就連三皇子之前去西南一趟, 聖人為表拳拳慈父心也是親自送他。

如今公孫珀領命出征, 卻連代表聖意的使者令牌都由葉太尉代勞。

他沒有說話, 只是伸手接過葉太尉手中沈重的木匣, 白皙的手掌托在神色的精雕木匣下,一瞬間他擡眼,望著那人掩藏在眼中的不屑。

公孫珀扯了扯嘴角,沈著擡眼,目如玄星,收回手。

明明是寒冬,一邊覷著眼的京兆尹背上卻冒出了薄薄的一層熱汗,這樣針鋒相對的場面讓他看見,就算被為難的不是他,他也忍不住渾身發麻。

葉太尉有火氣,還是不小的火氣。

他幾乎是實時監控著西南的戰局,對前線的局勢也算是了如指掌,他費心提前送三皇子去西南露了回臉,甚至早早的打通了這一路上的緊要關隘,驅除亂賊,調派兵線駐守,結果被這毛頭小子的一捶亂拳直接從根源上阻斷了他的籌謀。

還白白的便宜了他!

眼下讓他占了這個大好的機會已是板上釘釘,難得往常無論多大的事都能一副若無其事的葉太尉也忍不住惡心這個賤婢之子一回。

即便你是皇子又如何,在他這個朝廷肱骨之前也只是一個人微言輕看他臉色的小子罷了!

葉太尉有心讓公孫珀因為令牌在京兆尹這個臣下的面前落個沒臉,京兆尹無心瞧見,心中惶恐萬千,不遠處慈眉善目的紅袍內侍姜河看著這廂的動靜不動如山。

公孫珀擡眼,臉上不止沒有羞惱,甚至連憤恨都無半分,他修長的雙手再次觸上冰涼的匣底,感受著巋然不動的力道,他笑了。

一張俊秀清俊的臉上舒然一笑,如雪山消融般明澈,他微微前傾,手穩穩的落在匣底,聲音控制的剛剛好只夠他們三人聽見,

“您這是等著我叩謝君恩,亞父?”

撲通一聲。

是被無辜牽扯到的京兆尹重重跪倒在地的聲音,前日夜裏下了雪,地上還殘有著積雪掃凈留下的濕痕,京兆尹的跪下很快就感受到膝蓋上又痛又涼,袍子吸飽了水冰涼徹骨,但他卻兩股戰戰不敢擡頭。

他滿心滿腦的只有一個念頭:今天他不會就要交代在這了吧?

葉太尉瞳孔驟縮,僵持片刻,手中的力道一松,掩在袖中的小臂青筋暴起,頃刻便在這四面八方數雙眼睛的註視下,僵硬地也撲通一聲跪下,

“臣不敢。”

公孫珀輕笑,面上的笑意溫潤明亮,溫聲看著跪伏在地上的二人,“不過是奉君令牌罷了,二位大人都是肱股之臣,何必如此多禮,”捧著匣子微微後退一步,似笑非笑地撇了不遠處的內侍一眼,“還不快扶二位大人起來。”

這話嗓音雖然不大,卻足以讓十步開外的人聽得一清二楚,輕飄飄的兩句話就把這兩位高官的一跪歸到了送別,偏偏葉太尉自己理虧,牙都咬碎也只能把苦水往心裏咽。

親衛擁護著中心頭束金冠的挺拔少年,高大威武的親衛們身披玄甲,一行人全副武裝就連胯/下的駿馬都被武裝到了牙齒,遠遠望去就像是冷色幽深的一片烏雲,冷厲之氣隔著老遠就讓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穿過朱雀大街,直到外郭城的城門,被簇擁在最前方的少年驟拉韁繩,最後望了一眼恢弘喧囂的京都,依然沒有見到那張魂牽夢縈的臉。

她終究還是不願意再見我一面嗎?

“郡主,我們不如去城門邊上看?”一條與朱雀大街相同的小巷子裏,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上,小幺壓著嗓子悄悄問。

她本來是不覺得自己的話能隔著這般遙遠的距離被大街上的人聽見,但看著自家郡主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子,小幺也忍不住掐著自己的嗓子不敢大聲說話。

即便是窩在車裏,疏雨還是小心翼翼的捏著車簾蓋著大半張臉才敢只露著一雙眼朝不遠處的朱雀大街上張望。

聞言,疏雨怒氣不足心虛有餘的狠狠瞪小幺一眼,虛張聲勢道,“你說些什麽!我是來給小胖子買點心的……”越說越中氣不足,“去什麽城門,我才不是來看那個誰的……”

自從那日爭吵之後疏雨回去越想越氣憤,就連有些時候不得不提起公孫珀的時候也不願意說他的名字和任何昵稱,只是掩耳盜鈴的用‘那個誰’代替。

小巷子裏能看到的視角有限,饒是疏雨看得十分仔細,也只是在人堆中看到了一個一閃而過的側臉——

輪廓分明的側臉,像是隨時能融入書卷的水墨。

她心跳停滯一瞬,看到他沒有受到那日爭吵的影響依然沈穩淡然,她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轉瞬之後便是難言的失落,像是被冰涼的潮水淌過,心裏涼絲絲的失落。

重重的一甩錦簾子,“回府!”

小幺連忙狗腿子似的應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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